柴癫生

modern life is挖鼻屎

【ER】青年古费拉克之奇遇


  古费拉克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死亡会是这种场景。事实上,亲眼看着自己的躯体倒下,这样奇异的场面,也不会在一般人的“死亡期待”之中,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。


  不过接下来就有些俗套——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他眼前,这与传说中人死后“被接到某处去”相似。只不过这人影不是天使,也不是恶魔或死神。是沙威。


  老警察并不是古费拉克在街垒上见过的样子,套着不合身的国民自卫军制服;他穿着更“沙威”的那一套,不过少了帽子和警棍,湿淋淋的头发披散下来,面色发灰,几乎不像那条高傲的老猎犬。


  “嘿,警探先生,您又是怎么丢了命?”


  古费拉克自然觉得他是另一个鬼魂,没有多想就打了招呼。


  “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重。我当然没有死!你以为呢,我会像个疯子一样一头冲到塞纳河里?这是你那伙搭积木过家家的小子才会做的蠢事。”沙威怒视着他,那双猛禽的眼睛好像活了——或者按他自己所称——没死,古费拉克被瞪得后退了半步,踩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

  青年忙低头去看,发现身体安然无恙。他又试着踩了踩,双脚直接穿过衣服和血肉,落到了地上。待到再抬起头时,沙威已经消失了,面前是空荡荡的街道,连着街垒、鲜血和一地的尸体也不见踪影。




  天空上有鸟飞过,高到看不清楚是什么种类。这季节都有什么鸟飞得这么高?古费拉克目光随着它们划过天空,却发现自己也越升越高。他双手胡乱动着想要抓住什么,好停下来,却眼看着房屋街道变成点和线的几何图像。于是死人先生认了栽,专心去看头顶上那几对翅膀。


  是鹰。深色的翅膀、白的脑袋与尖的喙,但其中一只又有不同,上面多出了一个阴影。是有人骑着这鹰。


  “伽弗洛什!”古费拉克惊喜地喊:“原来你到了这里,我还以为你死了。骑老鹰,真有你的,小毛孩儿。”


  伽弗洛什歪着头听完话,道:“你比我老,记性也不行。我早就死了,不然还在天上做什么?”说着,那小小的身体中间就冒出血来。小孩子的血像是流不尽似的,一直从枪口往外涌,鹰的羽毛被浸湿,振翅时天空也染成红色。古费拉克大骇,身子往后一仰,向地面落去,比子弹还快些。


  沙威还没有死,看起来却像溺过水;伽弗洛什骑着鹰,却在自己眼前又死了一遍。古费拉克恨不得替这孩子流血,但也只能继续落下去,被这两桩怪事弄得一头雾水。




  耳边风声猎猎作响,地面越来越近。古费拉克闭上眼睛想,既然自己已经死了,撞断脖子也算不得什么损失。


  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。是啊,他能踩过自己的身体,为什么不能穿过土地?这么想着,古费拉克继续下坠,直到眼前忽然一亮,他落在了一块岩石上,周围是金色和红色的火海。火海中站立着一个青年。

是安灼拉。那头金发和火焰融在一起,红衣有些残缺不全,像是一尊燃烧着的塑像。他立在那里,一动不动,眼神犀利而清澈。


  “古费拉克,你来了?”那双薄唇中吐出声音来。那声音像安灼拉,又像是一池火和岩浆涌动发出的轰鸣,古费拉克确信它们在微笑,安灼拉也一样。


  岩浆更剧烈地动起来:“快了。”

  “什么快了?”


  “明天。”安灼拉说。火焰开始旋转起来,让古费拉克有些头晕目眩,火海中安灼拉脚下似乎横着一组灰暗的色块,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。古费拉克暗自琢磨着这个词,也不管脚下的演示像船一样往前移动,同事岩浆迅速冷却下来,由金和红转暗,变得坚硬而漆黑。




  安灼拉大概是随着火焰一起离开了,原先横着色块的地方终于能看个清楚。是格朗泰尔,酒鬼从新生的岩石上坐起来,笑嘻嘻对古费拉克扬了扬手里不存在的瓶子。


  这一次古费拉克决定先问个清楚。刚刚那家伙急匆匆离开,留他一肚子疑问,现在至少逮着大写的R了。


  “你是活的还是死的?”他抢在对方开口前问。

  格朗泰尔听了,做个怪脸,答到:

  “我是死是活,你没有定论;但我是确实知道你的聪明脑袋已经被搅糊涂了。这你可不能怪安灼拉,他全都明白,他不糊涂。


  “生死有什么意义?我或许还喘着气,明天也可能挨一子弹,或者被自己吐出的脏东西呛住,死在酒馆里,被人拖出去。你看,这光荣的牺牲与不体面地死去,也并没有什么分别。


  “冥府不是个好去处,克罗诺斯的头生子难道是自愿去统领鬼魂?但众神在奥林匹斯山畅饮,鱼群在海中度日,这另两位神明的领地也不过是抽签抽中。照我说,这三兄弟是平等的,人死去或者活着,都与海里的鱼儿没有分别——就连一个醉鬼也有权与福波斯并肩。你不要去管我们的死活,有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,尽管看起来没用:我也是一个。”


  古费拉克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只皱眉,但酒鬼的语气像是高兴。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格朗泰尔,尽管胡言乱语是他的本性,可笑到眼底去却是头一遭。安灼拉也一样,他什么时候说话使人糊涂过,自己却是笑着的?于是古费拉克也放松下来,模模糊糊觉得无论他们讲什么,总归是好的话。


  “你尽管宣扬自己的理论吧,我给你买一杯酒——呸,我也死了,不能吃也不能喝——格朗泰尔,你这逻辑是会感染人的,还反过来说我糊涂。放开这些不管,‘明天’又是怎么一回事?安灼拉说话的时候,你也在底下听着。”


  格朗泰尔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。“你等着瞧吧。”




  这根本不算是一个答案,可古费拉克却觉得心里畅快。一眨眼战斗中的一地狼籍回到视野里,一扇木门在他身边被子弹击碎,却听不见声音;身上枪伤还有血往外流,也感觉不到疼痛。黎明近了,古费拉克笑了起来,吐出一口血沫,便彻底断了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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